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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川燁木然地坐在辦公桌前。

桌上的咖啡杯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溫度﹐零零散散的文件就這樣堆放起來。
凌晨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段栩如他所想象的﹐沒有哭﹐也沒有鬧。
他只是靜靜地望著自己。
「…恩。」
良久﹐毫無溫度的聲音從他嘴裡吐出。
「你解脫了。」
四個字猶如鐵錘般重擊心臟﹐千川燁想說什麼﹐卻只緊緊捉住了左胸前的衣服。
段栩剛睡醒而凌亂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很抱歉。」深吸了一口氣﹐把心底那沉重的感覺緊緊壓下去﹐千川燁開口道:「不管是對於五年前做的那些事﹐還是現在﹑甚至是未來。」對於一個男人被上了、還是個有感情潔癖的人﹐段栩不可能再對其他人敞開新房了吧。
是自己害了他。
「沒事、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該說抱歉的是我﹐耽誤了你五年。」
啊啊。
為什麼要道歉呢。
「我…」
「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他對著床上的人輕輕點了點頭。
「你﹐真的沒有喜歡過我嗎?」
說真的﹐這句話從段栩口中問出來別有一番意思。
但千川燁沒有聽出來。
自己跟他在一起真的完全沒有愛嗎?
他不知道。
所以他只低聲地回了一聲﹐就走出了房門﹐拿起了披在沙發上的外套到公司去。
也因此﹐他沒有看到床單上多了那一小灘水漬。


「燁?」
記憶中這麼叫他的人只有一位﹐千川燁抬起頭﹐入目的卻是另一位少年。
軟軟的黑短髮因為剛洗完澡出來而貼在皮膚上﹐程勛帶著稚氣的臉正一臉疑惑的望著他。
「怎麼了?」
「沒有吶。就是感覺燁好像心不在焉﹐有心事一般…」
「沒事。」
聽到他這樣說的程勛對他做出了個鬼臉﹐然後跑開了。
這個人和他一樣會察覺到自己的心情﹐只不過一個會逗他開心﹐一個會默默地泡一杯美味的咖啡放在自己面前。
「吶吶燁﹐我想去你家﹐好嗎?」
把頭髮吹乾了的程勛回來后非常自然敵坐上了千川燁的大腿﹐儘管自己覺得非常不習慣但仍舊沒有趕走對方。
家…嗎?
不知道他現在在家怎麼了﹐也許對方還住在那裡﹐看見他回來后冷冰冰地盯著自己。
但也許對方也已經離開了呢。
程勛的頭靠過來自己的肩膀上﹐千川燁微微閃開﹐隱約可聞到頭髮上飄來橘子味。
得不到回應的程勛回過頭望著他等待著他的回應。
「…恩﹐下班後跟我回去。」


把車子泊在車庫后﹐千川燁領著程勛到大門前。
在程勛張望著院子里的景色時﹐千川燁翻了翻口袋才發現自己的鑰匙留在車上了。
正打算轉過身回去拿時﹐大門從裡面打開了。
看到來人明顯一愣﹐隨後快速掩飾過去﹐段栩看到了站在千川燁身後探頭看著自己的少年。
「…」
超尷尬。
千川燁正想說些什麼時﹐段栩反而先開口說話了。
「東西我已經收拾好了﹐被單和床單也已經洗過了晾在陽台上﹐等等乾了再收回來就好。」
千川燁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好低聲說了聲謝謝。
然後段栩做出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他拉了拉肩上的挎包﹐向程勛走去。
「名字?」
程勛被他盯得毛毛的﹐趕緊答道﹕「程、程勛…」
瞇了瞇眼睛﹐段栩沒有再望他一眼﹐走出院子。
「小勛﹐你先進去。」交代了後頭的程勛后﹐千川燁追上了前方的段栩。
「段栩…你的行李呢?我幫你拿吧。」
段栩身上只掛著一個挎包﹐穿著白色的襯衫和黑色長褲﹐原本整齊的頭髮就這樣被風吹亂。
「沒有。」
「咦?」
像是馬上知道了他的疑惑﹐段栩低下頭來應道:「我帶走這些東西就夠了…反正家裡的那些也全是你的﹐我沒什麼能夠帶走的東西。」
心臟抽動。
「那﹑那你要去哪裡?」
「…大概就是隨便租間房子吧﹐在那之前先到公司睡。」
「你可以先住在我家…」
「不用了﹐有我這個外人在會打擾你們。再見。」
沒有再回過頭﹐段栩戴上了耳機﹐帶著個挎包走在行人道上﹐永遠離開了這裡。
張了張嘴﹐他還是沒有叫段栩。
就算叫了﹐還能說什麼呢?


「吶吶、剛剛那人是誰啊?」
程勛在沙發上滾了滾﹐然後抱著枕頭趴在沙發上看著他。
「...只是室友而已。」
程勛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伸了個懶腰站起來。
「剛剛那個人…雖然冷冰冰的樣子﹐但是有種悲傷的感覺…」
千川燁一怔﹐隨即順著墻壁坐落下來。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啊…不是說只是床伴嗎﹐怎麼還因為對方的離去感到不捨…自己不是應該更高興擺脫了對方嗎。
「…燁?」
程勛走過來時突然被拉住﹐等自己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壓倒在地下吻住。
舌頭互相糾纏著﹐直到程勛大力推開自己時仍在喘著氣。
「燁…你到底怎麼了…」說完這句話的程勛在看見千川燁臉上的淚水愣住了。
千川燁用衣服抹了抹﹐說了聲抱歉準備站起來時﹐被程勛壓倒在地上﹐然後又再次吻住自己。
「吶…燁﹐我們做吧…」
啊啊。
明明那個人才離開多久啊。
讓我…放縱一次吧。
廳內一片淫糜﹐喘氣與呻吟聲混雜在空氣中。
欲望一發不可收拾﹐兩人從客廳做到房間﹐再做到浴室。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被丟在沙發上的手機連續響了三次后因沒人接通﹐而不再響起。
這是日後千川燁想起來﹐最為後悔的一次。


等千川燁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正午。
抱著昏睡過去的少年走進浴室﹐把他身上的液體清理乾淨后﹐就把人泡在浴缸里的熱水里。趁著這檔兒﹐千川燁把床單拿去清洗﹐再從衣櫥里拿出新的被單。把人抹乾放在床上繼續讓他休息﹐千川燁繼續清理著昨天在房間與客廳留下的『犯案現場』。等他收拾乾淨并洗了個澡后﹐已經到了傍晚。
草草解決了一下食欲﹐他這才放鬆地坐在沙發上﹐拿起枕頭時發現自己的手機提示燈一閃一閃的。
昨天因為一直在做著些精蟲上腦的事所以沒注意到手機﹐打開來後發現到有三通未接來電和一封未讀訊息。
三通電話都是陌生號碼﹐而千川燁決定等等再撥打回去。
等他打開訊息時﹐他感覺到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上面只有一行字。
『段栩遭遇車禍﹐已被接回去。』


快點。
再快一點。
他恨不得長多一雙腿﹐能夠更快地趕到那裡去。
手臂不知何時被刮出了一條血痕﹐他像是沒有任何感覺似的﹐仍在繼續向前奔跑。
一個一米八多的男人只穿著一件襯衫在街上奔跑著﹐路人投以各種的眼神﹐他也毫不在意。
手機里傳來秘書小姐恭敬的聲音:「找到了老闆﹐在您住家附近的一間國民醫院…」
坐車到那裡也只不過需要十分鐘的路程﹐他卻不願花時間到車庫取車﹐就這樣跑到目的地去。
撞翻了路邊的攤子﹑甚至闖紅燈差點被車撞倒﹐對於這一切他完全沒有在意﹐只是心裡一直在想著要快點跑到那裡去見到那個人。
等他汗淋淋地抵達醫院時﹐他擠開了站在櫃檯前排隊的民眾。
「幫我查查昨天送來的一個叫段栩的病人!快點!!!」
見慣了這些場面的護士也很盡職地向他要了資料就馬上幫他尋找﹐也順便把他帶到另一邊的櫃檯以便不阻擾到後面的客人。
距離昨晚收到簡訊已過了超過十個小時﹐發送簡訊的號碼和那幾通未接來電是同組號碼﹐而他居然因為和小勛行房事而錯過了那些來電。
而且他不明白『接回去』指的是什麼。
他恨自己。
「先生﹐找到了。」
護士整理了資料對著焦急的他說了說﹕「患者段栩昨晚七點半在路上突然被酒后駕駛的卡車司機撞倒。雖然他反應很快地閃開了﹐但右手被碾過去當場骨折。頭部因衝擊力整個撞在地上昏死過去﹐整個人因失血過多被送到醫院來時已經快不行了了。」
聽到這段話﹐他臉色一白﹐流動在體內的血液也好似瞬間凝固。
「人…呢?」聲音顫抖地問出來﹐他只能扶著一旁的墻壁以避免自己倒下。
「這個…記錄上顯示他已經被轉送走了。詳細情況你可以問問昨晚負責的醫生。」


動用了自家權利成功找到了那位醫生﹐那是個戴著眼鏡把直髮束到後腦去的精明女性﹐此刻她正不耐煩地站在千川燁面前瞪著他。
「我知道你是什麼公司的大總裁﹐在我和你說話的這段時間隨時可能會失去幾條生命﹐所以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大少爺最討厭別人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但此刻的他也顧慮不上什麼了。
「把昨晚那位車禍進院的患者情況告訴我!快!」
「吵什麼啊…昨晚車禍進院的我記得好像只有一位﹐姓段的是吧。他全身雖然有很多傷口但也算是皮外傷﹐最嚴重的還是他的手臂和頭。他的右手屬於閉鎖性骨折﹐要開刀。頭部有玻璃碎片刺進去﹐雖然經過了幾個小時的手術已經取出來﹐但還有淤血在裡面﹐而且還在昏迷中。」
就只差那麼一點點﹐那個一臉冷漠的少年就會永遠離開了。
「…他在哪裡。告訴我。」
「說起這個就讓我火大起來。昨晚做好急救好準備送進手術室時突然來了一群人﹐裡面有兩個醫生就直接把我推開就進去了做手術替代我的位置。手術后那班人就幫患者做好轉院手續然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裡了。可惡是在小看我嗎———」
「他們沒有說他們是誰嗎?就這樣讓他們帶走了?!」
醫院怎麼可以就這樣讓人隨便帶走患者!
「啊?!我怎麼知道啊!他們給院長看了一張不知道什麼鬼證件就帶走了!還有那個長得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的火龍果拽死了﹐一看就知道是個被壓的…」
緊咬著牙﹐千川燁握緊了拳頭克制自己要打向墻壁的衝動轉過身拿出手機。
「喂。是我。幫我找昨晚接走段栩的那些傢伙的資料。我還要段栩的行蹤。」把命令發給秘書后﹐他蓋上了電話準備離開。
「他對你是很重要的人吧。」
一直站在他後面的女醫生挽起了衣袖﹐甩了甩馬尾:「我是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事﹐但不要失去了﹐才來後悔。」說完﹐就踩著黑色的高跟鞋走回急症室去了。
重要的人…
是啊…段栩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吧…
自己明明知道的﹐卻還是不敢承認啊。


天上一片烏雲﹐幾聲雷聲響起﹐雨也隨即落下。
行人們紛紛拿出放在背包裡的雨傘﹐沒有的則躲到建築物里避雨。
路邊的攤子也在小販罵罵咧咧下被收起來﹐原本吵吵鬧鬧的街道頓時空了許多、只剩下雨聲。
任由雨弄濕自己的西裝﹐不能夠再點燃的煙仍叼在嘴裡。
也不拿東西遮住﹐就這樣走在街道上﹐毫不在意經過的車輛里投來探究的目光。
撥開黏在額頭上的頭髮﹐他慢慢地走著﹐終於停留在一間別墅前。
空洞的眼神望著那華麗的大門﹐思緒在慢慢地轉著。
就在剛剛﹐自己的公司宣佈破產。
公司就在一個星期前財務部突然出現空缺問題﹐等自己發覺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而捲走那些錢的﹐正是那個程勛。
程勛正是當年的那間公司派來的﹐而那夜發生的事情也不是『意外』。
利用自己的信任﹐在這些年來一點一點地吞噬著自己的一切。
仍記得平常一副小鳥依人的少年﹐在臨走前露出那充滿嘲諷的臉孔。
「真是可憐啊。公司破產、欠債、甚至是情人都離開你了呢﹐燁?」
他突然無法接受這一切﹐然後推開那笑著的少年衝出公司﹐淋著雨回到了別墅。
啊啊﹐以後這裡也不屬於自己了吧。
把外套脫下﹐他走到書房中﹐打開了最下邊的抽屜。
拿出裡面的照片﹐他就這樣坐在地上﹐用冰冷的手細細撫摸著。
照片上是一位在講台上演講著的少年﹐雖然表情淡漠卻又進行著令人感到敬佩的演說。
已經五年了啊…
猶記得當年自己派了一大班人手﹐甚至是隔壁的城鎮都翻遍了卻仍是完全沒有一丁點消息。他也查過出境記錄﹐也完全沒有收穫。
就像完全沒有出現過那個人般﹐完完全全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不甘心﹐一直在尋找著。
而也就是那時候﹐自己才沒注意到程勛的動作。
『不要失去了﹐才來後悔。』
當年那位醫生的話出現在自己腦海里。
後悔嗎?當然啊。
已經失去了啊。
他這時候才真正感覺到失去一切的感受。
早該在失去了那個人的時候就開始感到後悔了﹐不是嗎?


用僅剩的錢和別人合租間小房﹐他戴上了帽子﹐開始尋找工作。
店內的電視播放著各種關於『千氏公司宣佈破產﹐公司總裁失蹤』之類的新聞﹐但那也與他無關。
他把自己的房子和車子都賣出去后﹐連夜搬離到另一個城市﹐改名換姓開始了新的生活。
也許是自尊心作祟吧﹐他隨便編了個名字﹐隱瞞起本名。
在一家小餐廳當起了侍者﹐自己本就優秀的樣貌即使在這樣的環境下仍是吸引了一堆女性顧客。
對著各種各樣的客人微笑著﹐就算是毫不講理的客人﹐他都必須咬緊牙根接受批評。
這時候他才察覺到工作原來是那麼辛苦的一件事。
以前的自己﹐成年後就直接接管了公司﹐雖然也沒有胡亂揮霍但還是過著奢華的生活﹐只需要坐在冷氣房里隨便處理幾個文件就好。現在的自己﹐穿著廉價的衣衫穿梭在又髒又吵雜的餐廳里﹐還要看客人的臉色。
每天晚上放工后他都會坐在床上﹐從背包里拿出那張照片﹐一次又一次地摸著﹐就連在夢裡都會出現他們過去的生活。
有時候他也會夢到少年站在自己面前﹐用著冷冰冰的語氣說著自己對他的那些行為﹐甚至有次他還夢到少年躺在血泊中用怨恨的眼神看著他。
然後自己就會帶著一身冷汗被嚇醒。
他有時候也會想﹐那個少年還記得他嗎?那個少年還過得好嗎?那個少年…還活著嗎?
他知道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所以他承受著。


『段氏集團的總裁亮相!讓我們來為你提供各種詳細的報導…』
最近報紙與電視上一直在播報著關於這些的新聞﹐像是著名集團回歸之類的消息﹐但這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把手中的麵包塞進嘴裡﹐便準備開始工作。
偶爾瞄過報紙上的圖片﹐他只覺得那總裁看起來很熟悉﹐卻也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一天的工作又結束了﹐他和店長告別後﹐沿著路邊慢慢走回家去。
為了避免浪費多餘的錢﹐也能放放鬆﹐他養成了走路回家的習慣。這兩年下來﹐原本常年藏在西裝下的皮膚也變成了蜜色﹐也有點肌肉﹐看起來比較健康了。原本透著高貴的氣質也早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磨滅了﹐整個人看起來就是放蕩著。
不知不覺又想起了那個人﹐從錢包里拿出那張照片﹐一片走一片想著﹐就連撞到一旁的柱子也不知道。
一陣風吹過來﹐照片從手上飛出落在不遠叢林上﹐他快速跑過去避免再次被吹走。
如果連這張照片都沒有的話﹐那他真的一無所有了。
照片突然被兩根修長的手指輕夾住﹐他看見一個人影拿住那張照片。他跑過去時也沒注意到對方那看見他而愣住的反應﹐快速把照片拿回來確保沒有一點損壞后才抬起頭來。
「謝…」
「燁。」
看見來人﹐他無法克制自身的輕顫。
還是一樣不怎麼表露情緒的臉﹐不同的是他變得更加帥氣、身體也長高了不少﹐黑色的碎髮仍舊軟軟地趴在頭上﹐原本圍繞在身邊的低氣壓也緩和了不少。
段栩也同樣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雖說剛剛在不遠處已經看到了﹐但近在眼前他才看清楚那個大少爺只穿著地攤就能買到的衣服﹐頭髮也沒有一點整齊﹐臉上還有剛剛在店裡沾上的油漬。
雙方震驚地看著對方的改變后﹐段栩終於開口:「我們先談談吧。」
啊啊﹐居然被對方看到自己的這幅樣子啊。
嘴角微微勾起﹐不知是自嘲、亦或者是為見到來人而感到開心。


找了間還在營業的咖啡廳﹐兩人選了個角落坐下。
一個穿著筆挺的西裝看著對方﹐而被看著的那位則翹著腳攪著杯裡的咖啡。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湯匙碰到杯所發出的聲音。
終於﹐千川燁耐不住這安靜的氣氛﹐先開口:「你來找我幹什麼?」
說不開心激動是騙人的﹐當年的事再次從腦袋里翻出來﹐說不清的感情讓自己按捺住想狠狠抱住他的衝動﹐努力地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嘴臉。
段栩明顯因為對方的突然開口而嚇到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我…經過這裡的。」
還是一樣不怎麼開口啊﹐這點倒是和以前一樣。
然後又是一片靜默。
「你…怎麼這樣?」
再次出聲﹐不過這次開口的卻是段栩。
雖然也有想過這樣的情景﹐但真的面對他還是無法以輕鬆的口氣說出來。
「哈哈…也就這樣。電視上也有播了吧?程勛那小子把我的錢都吞掉就逃走了…嘛在這裡開始一個新的生活也不錯…」
聲音慢慢低下去﹐拳頭慢慢握緊。
說不想回到過去的生活﹐當然是騙人的。
相別了兩個月﹐在一個不愉快的情況下離別﹐現在又在一個尷尬的情況下重逢。習慣了被知道的人嘲諷﹐卻不想讓段栩看到這樣的自己。
說起兩年前…
千川燁突然抬起頭問道:「你的傷…」
段栩原本想說什麼﹐在千川燁突然開口又愣住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答道:「雖然還在調養中不過已經好了…」
「當年…怎麼不見了?」
「…」
似乎是在回想著﹐過了會段栩才道:「你說的…應該是當年堂哥接走我的事吧。」
「堂哥?」
「恩。他有告訴我當時候接到消息就把我趕緊送回家給私人醫生處理了一下就送出國治療了。」
送出國…原來如此﹐怪不得一直以來都找不到消息。不過…
「你不是和你的家裡斷絕關係了嗎?怎麼會突然接走你了?還有你堂哥到底是什麼人物——」話說到一半腦袋突然蹦出最近新聞上所報道的人物。
不會那麼巧吧?
「我…不知道。」似乎是不想回答﹐段栩只回應了後邊那個問題﹕「我的堂哥是段聿。最近報道上那個段氏集團的總裁﹐他也算是我們現在段家的掌權者吧。」
居然是真的。
難怪當初自己一直找不到對方﹐原來背後居然有如此強大的靠山。
被接回去的這兩年﹐他回歸了段家﹐獲得了最好的醫療﹐娶了個門當戶對的妻子﹐然後過上幸福的生活。
比起以前和自己的時候﹐也許這樣對他才是最好的吧。
原本愉悅的心情也因此低沉下來。
是啊…自己也已經不再是那個能夠給他『幸福』的人啊。
話說回來﹐自己真的有好好地給過他嗎?
這麼一想起來…自己完全沒有了解過他﹐甚至在把人拉進來自己的世界后又推開。
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如此人渣的傢伙。
「…燁?」
看著突然沉默的對方﹐段栩皺了下眉頭小聲地叫了他一下。
剛剛見面時﹐雖然對方的表現一直都是淡淡的﹐但段栩能感覺到對方很高興。
明明對方就這樣玩弄了自己的感情那麼多年﹐自己還因為對方而受傷。但段栩完全不覺得『恨』﹐他無法否認自己在看到這人的這一刻感到開心。
但看到對方那突然沉默下來的表情﹐眼裡的光也慢慢黯淡下去。
果然…還是不行嗎。
還是說…對方完全沒有喜歡過自己﹐而是自己一廂情願?
「燁…」
「對不起。」
「誒?」
感覺對方今天因為自己而比以前呆了很多﹐千川燁淺淺一笑﹐然後站起身來。
「我欠你很多個對不起。我也知道我永遠無法補償﹐但我還是只能說對不起。」
段栩也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居然已經同樣高度了。
啊啊﹐已經過了這麼一段時間啊。
「我為你帶來了那麼多的痛苦﹐現在見到你沒事我也安心了。」
是時候該斬清了。
那麼在腦海里阻止著自己的聲音又是怎麼回事?
「這一次﹐換我消失在你面前吧。」
「等一下。」
段栩緊緊地捉住我的手﹐臉上出現的是一種沒看過的表情。
那是種帶著急躁、又有些害怕的神情。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深吸了一口氣﹐段栩用著有些顫的聲音開口:「你喜歡我嗎?哪怕是一點﹐你喜歡過我嗎?」
千川燁完全沒想過他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和以前在床上問的同一個問題。
這樣的問題﹐在情場上翻滾過無數次的自己怎麼可能會不懂其中的意思。
但是不行。
他不能。
他沒有能夠讓他與一無所有的自己活在這樣的環境下、也不能補償完以前對他所做過的一切。
所以…
「沒有。完全沒有。對不起。」
說完﹐他轉過身跑出了咖啡廳﹐不敢轉過身去看對方的神情。
這樣就好。
他是重綻美麗的花朵﹐而自己只不過是掉入谷底的一塊石頭。
自己不應該再來打擾他。
坐在公園里的長椅上喘著氣﹐然後拿出了口袋裡的相片。
摸著照片上的人影﹐眼淚也從眼眶里溢出。
我無法給你一切﹐也不敢奢望你和我在一起。


「爸爸﹐他是誰?」
年僅五歲的孩子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撲在自己身上﹐手上拿著個相框。
用著雙雪亮的眼睛看著面前的人﹐用著稚嫩的聲音開口問著。
千川燁看了一眼照片﹐眼裡添上一點柔色。
「他啊…是爸爸最愛的人哦。」
「誒?那麼就是媽媽嗎!可是媽媽為什麼是男的?」
「笨﹐他不是你媽媽哦。」
「可是姐姐說媽媽是爸爸最愛的人啊!」
「呃…也沒錯啦…」
「那麼媽媽去了哪裡?」
「…他啊﹐因為爸爸做錯了事而離開了他。所以以後你也不要對最愛的人做錯事哦。」
捏了捏還在疑惑著的小孩﹐千川燁抱起了孩子坐在草地上。
五年的約定、五年的相處。
我多麼希望此刻就像夢般﹐醒來就會忘掉。
在那之後我無數次地想著﹐如果自己告訴了對方另一個答案會怎樣。
是不是﹐能夠再延續那五年之約?





被我拖了那麼久終於完結了。
非常出乎意料地其實不是很虐﹐這是為什麼呢?啊﹐因為我太眼睡了所以(ry
還有些故事背景會在以後的短篇文和番外出現。
番外是小HE﹐我把它弄成後續了﹐所以不想看HE的可以STOP在這裡了。
那麼﹐請猜猜我又要拖多少時間來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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